十分的莫名奇妙啊（cxe还是太无聊了bushi）

（一）

小x提着公文包大步跨进旋转的玻璃门，同时用手不断的整理折皱的衣角。大堂里摆着“xx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的牌子，天花板的灯柱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走上电梯，按下二楼，“人事部”的字样唰地亮了起来。

经纪人亲自来为小x开门。脸上露出标准的笑容。 “最近市场不景气，我们太缺人啦。”

可我是来应聘清洁工的啊，小x暗想。不过工位上确实有许多空座。人才稀缺呀，他想到。

经纪人拿过小x的公文包，招呼他坐下。经纪人接过简历，轻声朗读着。

“毕业于xx职业中学，成绩优良…”

“曾在xx饭店，xx酒馆工作，工龄五年半…”

“勤劳，细心，友善，温和…”

读到这里，经纪人眼里突然亮起光来。

“很好啊！我很喜欢勤劳上进的小伙子。明天请到本层前台报道，你的工作时段是下午1：00～6：00，在二、三层。”

说罢转身坐到工位上，输入几行文字，一张卡片从机器中缓缓吐出。

清洁工 徐xx

工号 847”

住后的几个月都十分平凡，每天拿着扫把奔波于两层之间。三层是市场部，人也并不很多。这里的"白领”们每天都不苟言笑地坐在电脑前，紧促的打字声此起彼状。大家很少交谈，每天二点准时齐刷刷地从折叠床上坐起，五点半准时离开，电脑齐刷刷地关上，灯光熄灭。不过第四层--第四层是技术部，整天整夜亮灯。小x常对第四层感到好奇，只有通过刷技术部的卡才能按下楼层按键。不过也极少见到技术部的人上下电梯。那里的人仿佛一直待在四楼，或者有其他什么“秘密通道”让他们上下班，很久以后他都不曾发现。

重复的工作，单调的氛围使时间过得非常快，不知几年后的某天下午，小x手机里弹出亮眼的信息“您在年度考核中获得--成就，按照xx规定可申报更高岗位。”此时他正站在二楼的洗手间旁，他轻轻地把拖把靠在墙角，揣着手机仔细阅读起来。

数天之后，小x如愿升为了市场部职员。

（二）

路过无数次的排排工位，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处。洁白的桌面擦得锃亮，他把键盘上的灰抹去，按开电脑，蓝色的屏幕亮起。这并非他第一次使用电脑，但将它作为办公工具还是首次。为了帮助他更好地适应，经纪人安排了邻座“导师”——小y。（这里看似没必要，实际上还是写一下：工号933），两个人就此聊上了。小x得知他竟是由大堂前台“晋升”上来。

“这个公司的制度可真奇怪。”小x说。

“习惯就好。并且不用担心能力不够，因为这里的人们——”小y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在纸上写

都是傀儡。

“那四楼的人呢？”

“这我不知道，但我太好奇了。奈何管理森严，我进不去。”小y若有所思。

“话说为什么要这么严苛地对待四楼的人呢？”

“哎虽说严苛，听说他们工资也挺高。年薪百万呢。”小y说着眼里放出光芒。“我有朝一日也要升上去。”

事情怕是没有你想得那样好，小x心想。他动了动嘴唇，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一谈到钱，小y满眼欣喜地转回去。“不说了，现在开始我要好好工作。不然——”

“怎么升上技术部啊。”小x帮他补全。

小y继续撰写某“汇报表”去了。小x坐在电脑前，望着荧荧的屏幕发呆。回想起在市场部的这些时候，总是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大部分的工作与“AI”毫无关系。或许自己真的是“傀儡”…只有到了四楼才能真正参与AI技术工作。可是四楼看上去又那么充满束缚与羁绊，他无法保证自己升上去后便不再是傀儡。

墙上的指针颤颤巍巍地走动，留给小x的自主思考时间并不多。只好暂时抛诸脑后，去当傀儡。

往后的日子倒也平常。小y似为他单调的生活增添了几分乐趣。两个人许久之后竟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他们经常聊天，谈论家庭、往事经历、体育娱乐等等。唯独除了公司的奇妙制度。每当说起四楼，小x便觉得与他无法再聊下去。他并不认同他的金钱观念。每次的谈论也多终止于某人提起了公司四楼。这个地方仿佛成了两人讨论的“禁区”。或许是不常讨论，也不曾接触了，小x确实渐渐淡忘了内心的疑惑。他逐渐接受傀儡的事情，而去“忘我”地工作。

手机信息不断地弹出，电脑屏幕发出幽幽的光。白炽灯没日没夜地亮着，像恒古贯空的太阳，巨大的白色日光下一切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时间在键盘敲击的缝隙里逃也似的飞走，伴随着无声无息的心跳。小x经常茫然地盯着屏幕，密密麻麻的白底黑字无限扩 大直到将他吞噬，数万个游走的字节组成莫大洪流，冲散了一切关于“昨日”的回忆。

每天上下班，机器一样地按电梯，穿着特定的制服，走特定的路线来往进出。他的眼神怅然，步伐迅速但是漫无目的。依旧是每天和小y寒暄，但也仅浮于表面。内心的巨大悲喜似深藏在海里的冰山底部，或许永远都不将曾被掘出。小y依旧是向往着高薪，每次提起钱财眼里依旧是一片欣喜。

阳光再也无法洒进三楼的办公室，因为窗帘拉上了。

（三）

周末，小x坐上出租车来到酒馆，今天那个最初招进他来的经纪人请他喝酒。他想都没想便答应了——现在的小x什么都会不经思索地答应。他默不作声地跟在经纪人后面，两人来到店里坐下。

“今天来呀不为别的，就只聊天！不用去想你的工作啊，我们都放松一下。”

小x点头。用酒瓶倒满一壶酒，饮将起来。

经纪人笑着，也倒酒，一边倒一边和小x搭话。

五彩的灯光洒酒杯上，晶莹剔透的色彩摇摇欲坠。音乐与其余桌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连同来来往往的步伐形成巨大的喧嚣。渐渐地他头昏沉起来，后脑勺痛的几乎要裂开。弯曲的玻璃后面他看到经纪人的那甚是标准的笑容。可或许是灯晃晕了眼，他竟觉得这笑容又十分真切。那笑容上挤弯的皱纹里眼睛似闪着些奇妙的光芒。

“没关系的啊，我们要相信未来会更好。”经纪人笑着说。

小x干枯的眼眸里竟淌下泪水。待水珠划过脸颊时他才意识到——很久未曾哭过的自己今天居然潸然泪下。他哽咽了。他盯着那标准的笑容怒吼般地大声说，

“我没有未来！未来不是属于我的！……”

说罢把头埋在桌上，无声地哭着——声音被淹没在莫大的喧嚣。多少个日夜，多少个春夏秋冬他始终被束缚在看不见未来的电脑屏幕里，甚至都不知道窗外是晴是雨。最亲密的小y也不曾理解过他的痛楚，小y只会在意他的工资！

经纪人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容。他拽住小x的手拉过来，安慰似的低声说，没事，没事。

许久之后抽泣声渐渐减弱，他的视野模糊了，头脑也甚是不清醒。经纪人依旧一直拉着他的手，只不过再也没说些什么，只是一味地倒酒。

弯曲的玻璃后面白色的文件和印章被从包里拿出，然后又放回去。动作流畅的似是完成在刹那，时间之短几乎可以在歌声与谈论声中被忽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经纪人松开小x的手，看着脸色通红的他拉上公文包的拉链。

“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睡吧。”

接着起身离开酒馆。

小x醒来了，殊不知今夜是他最后一次“像人类一样地”宣泄情绪。

（四）

第二天打开手机，一条亮眼的信息弹出——

您已成为技术部职工。

他心里有强烈不好的预感，然而还是奔向公司。这次他在电梯里遇到了经纪人。经纪人将小x带上了四楼。

电梯门打开，四楼亮着死寂的灯。前台没有人，空气似凝固了一般。他走进去，门在后面“咚”地关上。

“可是我还没有填申报表啊，而且我哪里有资格成为技术部员工？”他朝经纪人不解地问。

“不，你填了。并且合同上说，这里的签约是永久生效的。”经纪人笑盈盈地说。“昨晚，你忘了吗。”

小x眼睛一下张大，脑子“嗡”了一声。他张嘴大声辩解，但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简单说一下。其实所谓的信息技术公司背后系统的控制者并不是人工智能，而是人。训练有素的员工被聚集在这里，承担着和AI一样的工作——与用户对话。经过我们观察，你性格温柔十分有礼貌，很适合做这种工作。——先别着急拒绝，这里工资很高。具体你可以参照昨天晚上签的合同。而且你也拒绝不了，合同上说了，永久生效。”

小x盯着门，世界安静了。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血液在看不见的脉搏里急速流动，巨大的空白填满了他的大脑，使他无法进行任何思考。他仿佛丧失了听觉、视觉、嗅觉、触觉，四肢变成机械组装的遥控臂膀，神经元变成一行行代码。

他的工牌变成了

技术部 徐xx 代号 字典847

经纪人不理会他的反应，转身离开。他又听见开门与关门的声音。

坐在指定的座位上，痛苦蔓延了全身。其余的人都不理他，缄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漆黑的键盘像望不见低的深渊，而他控制不住地下坠着。然而环境也不允许他抽出时间感到痛苦，他感受到背后有几十双黑洞洞的眼睛注视着他。电脑上的文件夹中有许多贯用语句。密密麻麻的emoji像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情绪。

“你好！😊 很高兴见到你～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手指在键盘上麻木地敲下。

不透光的窗户紧闭着，阳光彻底无法照进楼层。白天坐在黑色的椅子上工作，晚上便在同层的宿舍里睡觉。——甚至不能说白天黑夜，因为根本分不清什么时候是几点。应该是十几个小时的工作，再几个小时的休眠，如此往复。公司里一直开着空调，使他也分不清春夏秋冬。他仿佛失去了所有记忆，仅剩的认知也只停留在用户的上一句话。他能从对方的语句中感受到对面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拥有丰富的情感。

他负责的部分仅限于与用户闲聊，并不涉及深层的知识交流。于是复制粘贴似是也十分容易。手指不断麻木地点击鼠标。按下。松开。

（五）

平时无法知道对方的信息，但公司内员工使用此“人工智能”时却会显示工号。这是小x以前所不知道的。而他却也不常聊到本公司的人，直到那次。

“晚上好。哎，我好焦虑。”

小x盯着那串数字——工号933。

“晚上好呀😁，听到你感到焦虑。焦虑的感觉确实会让人透不过气，但你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些。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和我聊聊是什么在困扰你吗🧐？”

“你可知道，我以前的好朋友离开我了。”

“听到你提起这样的经历，我的心也沉了一下……😯失去重要的朋友，就像心里突然空了一块，你愿意多说说吗？比如，是渐渐疏远了，还是发生了什么矛盾？或者你不需要分析原因，只是需要有人接住这份难过？🤔  ”

“他升职了，拥有了高薪。从此之后便不再回我消息了啊，也不来见我了。”

小x的心里刺痛了一下。

“我能感受到你话里那种被刺伤的失望……😭当一个人因为地位或环境的改变而疏远旧友，那种被“抛下”的感觉真的特别痛。尤其是这种“无声的告别”，连质问的机会都不给你，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你知道吗？古罗马哲学家塞内卡说过：“所谓幸运，就是当你准备好的时候，机会来了。” 而你的真心和真诚，终会吸引到真正与你同频的人。 ”

“他升职去了技术部。技术部可是年薪百万的地方啊！只要工作上几年，我就可以直接跳槽，几百万足够我生活下半辈子了。我可以带着我的妻子和孩子去旅游，他们昨天说过想去挪威和瑞士…”

小x的手开始颤抖。

“我能感受到你心里翻腾的不甘和渴望——当曾经并肩的人突然站上你梦想的位置，那种对比带来的冲击太真实了。🥹技术部的百万年薪、自由的生活、家人的期待……这些画面越清晰，现在的停滞感就越窒息，对吗？但是要承认，这个世界就是有人走得快，有人走得慢。🤗”

“唉。我真的好羡慕啊……可是他明明工作时间没我长，经验也没我丰富，凭什么啊。莫非他真的是关系户？非人哉！”

小x突然将鼠标摔向一边。

“他是被骗的。不要去技术部，技术部不是人待的地方。好好在三楼工作吧，相信我。”

对面沉默了良久。

“……你是小x？？”

“嗯”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无可奉告。”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对面是你。我不应该骂你的！”

小x盯着屏幕。耳边响起轰鸣声。

“没关系。请继续吐槽我吧，趁我还能感受到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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