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圣都第四地区的住宅区。 我和妮可跟着迈着漂浮的脚步走在归家路上的Exaid,一直到了他家。 Exaid家里从玄关到起居室的景象可谓不堪入目。 玄关里随手脱掉的运动鞋,鞋柜上被放置的各种邮件,厨房里堆积的要洗的碗筷,走廊里室内晾干的衣物,黏在身体上的湿气和尘埃混杂在一起的空气。 不是吹牛,就算是我也比这更会打扫一点。更何况还有治疗病人的医院需要保持清洁这种大前提在。 让人意外的是二楼里Exaid的房间。 跟玄关和客厅不同,Exaid的房间还保持着相当的清洁感。 这种落差让人感到了奇怪的违和感。 妮可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偷偷地说道:“他是不是跟父亲处不来啊?”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只有自己的房间弄得这么整齐,对自己以外的生活空间漠不关心、不负责,简直毫无所谓的样子。” 我也是同感。 只有Exaid的房间像是异次元的空间,充满着异样的清洁感,就像是在沙漠的战场里徘徊,最后到达了绿洲一样。 室内放着用被褥认真铺盖好的床,有点老旧但上面的文具和杂物整理得整整齐齐的书桌,貌似是最近买齐的最新型二十六寸液晶电视和高性能麦克风,高得快顶到天花板的书柜里工工整整地摆放着分好类的游戏软件,让人觉得像是游戏商店里的商品柜似的。房间里的一切就像是经过百般计算一样,都被整齐地收放在它们本来应在的位置。 电视桌下的透明玻璃柜里放着众多的家用游戏机,由大到小、从古至今,从放置式到便 携式,应有尽有。 简单一数就足有二十台以上,我不仅惊讶于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多种的游戏机,更对将这么多的游戏机整齐地收集起来的Exaid感到惊讶。 果然天才玩家M名不虚传。 “这些游戏都是爸爸帮你买的吗?” “那些旧式的是小时候他买的,不过大半都是我打工买回来的。” 要买上这么多可是需要挣上不少钱的,还想着他是个轻浮的家伙,却有着直面自己的目的的贪欲般的精神。无疑从这之中可以一瞥Exaid这个人的片鳞半爪。 “呐,永梦你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妮可不假思索的问了出口。 该进入正题了。 “……谁知道呢?” “谁知道……那可是你亲生父亲啊?” “户籍上来说是的,但实际上只是个同居人啦。” 居然有称自己的父亲为同居人的男人出现在面前。从这句话里感受不出任何的亲情、感谢或者尊敬。 虽然到了高中生时代会有进入对父母的叛逆期的时候,但Exaid的态度跟那种截然不同。 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我禁不住想要快点判别出来。 “说是同居人未免太冷淡了吧?他可是生你养你的亲生爸爸吧?”妮可又直接地问道。 “也没有什么被他亲近的记忆,因为工作他几乎都不在家,早饭晚饭也是我自己搞定,打扫和洗衣服也是。他也就付付房租和水电费吧。不过这样我能自由过活倒也轻松。”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我从Exaid身上感受到的,是“放弃”。 例如说不满和愤怒是对方辜负了自己的期待是心头涌上的情感。 但是Exaid不会感受到这些,他对父亲没有半丁点期待。 他已经全部放弃了。 每个家庭各有自己的内情,家人的存在没有所谓的对错。Exaid不管身处怎样的家庭环境,其他人都没有指手划脚的权力,我也没打算说三道四。 我重新审视了一番这个清洁感满溢的房间。 因着这新的思路,我仿佛感觉这个房间里的气氛完全受到了由包含着某种异样的东西的空间的支配。 这个房间无疑是Exaid这个男人的城堡,是与家庭这个最小限度的社会隔绝的岩壁。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被电视桌中的似曾相识的东西夺走了。 被游戏机当作台座的是医科考试相关厚厚的参考书。 我在参加大学考试的时候也用过,记忆深刻。 看来他虽然自居游戏玩家,但以医生为目标的心情还没有消失。 Exaid拿出衣柜里的运动套衫和T恤换上,然后就扑到了床上。看来是做好了爆睡的准备。 “继续过着这样的生活你真的满意吗?” Exaid不知道是不是假装没听到,转过身去背朝我们。 “其实你心里是觉得非学习不可,不是吗。为了去当上医生。” Exaid依旧没有回应。 “你怎么想你的亲人是自己的自由,但你的人生要由你自身来决定。不管是哭是笑,都不会有人来帮你了。” “……果然没可能的吧”背朝着我们的Exaid喃喃自语道。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下了功夫去学的。在年纪里也算是拿到了上游的成绩,但终究达不到顶尖啊。游戏倒轻松多了,所以觉得是不是自己其实不合适呢。” “老这么想自然是没可能的了。” “等下啊大我”妮可打断了我。 “我不适合医生这种角色吧,当游戏玩家倒是能一年赚他个一亿,在那方面是不是更有前途呢。” “你的梦想的基准是金钱吗?” “……累了我要睡了。” 最后,Exaid没回答我的质问就静静的进入了梦乡。 “唉,等下等下,小说游戏里主人公睡着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啊!” “到头来,这也只不过是Genm布置的剧本的一部分而已。这个故事还有后续。” “后续是啥?” “嘛静静地等着瞧吧。应该会发生改变Exaid命运的大事。” 如我所料,从房间外面感受到某人打开玄关进到家里来的气息。 我和妮可打了个眼色,一起到衣柜里潜伏起来。从衣柜的换气缝里窥看着房间里的光景。 听到了不知道是谁从楼梯走上来的脚步声。 而且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像是有着明确的目的的两个人的脚步声,他们径直往二楼上来了。 这个家里应该只住着Exaid和他的父亲,被两个人打开上锁的玄关大门入侵本来是不可能的。 脚步声逼近这个房间,在门外停了下来。 砰,砰。 敲门声不自然地响起。 在床上熟睡的Exaid并没有听到。 门外的某人确认了Exaid没有反应之后,悄悄地转动了门把手。 打开门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淡灰色的西装配上胭脂红的领带,身高一米八的苗条身材,长着像美男子演员一样的端正相貌。那张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与Exaid长得足够像的脸,让我们确信他就是Exaid的父亲。 妮可也同样察觉到了,证据就是她把嘴唇贴在我耳边低声咕哝:“……就像是用老颜App把永梦年纪变大似的。” “……也许是吧”我用蚊子都听不见的声音答道。 “但是很奇怪,应该在工作中的父亲为什么会回来这里。” Exaid的父亲转过头去,向门外说道:“……拜托你了。” 又一个人物应声而入。 那个人进入眼帘的瞬间,我们都哑然失声。 身穿正好适合其修长体型的黑色衬衫的男人——Genm。 “……诶等等,为什么永梦的父亲会把檀黎斗带到这来?” “……恐怕答案马上就会揭晓了。” Genm在书桌上打开了铝制的手提箱。 从里面取出了未使用过的橡胶手套戴好,然后开始向麻醉用注射器里注入透明液体。 一切就绪后他走近到床边,对Exaid的左腕进行了静脉注射。 我站立不住想要冲出衣柜,脚被妮可用力踩住了。 我好不容易把快要叫出来的声音吞回去,看向了妮可。 “……这也是檀黎斗设计的小说游戏的一部分而已吧?” 确实如此,刚才实在不像是我该有的行动。 做了一次深呼吸后,我再度看向室内。 Genm已经完成了对Exaid的麻醉,开始吧工具都收回到手提箱中。 “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办吧。” Genm这样向Exaid的父亲告知后,背起睡在床上的Exaid,将他从房间里搬了出去。 这之后,Genm要将Exaid带去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那毫无疑问就是进行帕拉德分离手术的Next Genom研究所。 房间里只留下Exaid的父亲一人静静地伫立着。 “……永梦,不要怪我。”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他究竟是在向什么谢罪呢。 再说这是意味着谢罪的话语吗。 此时的我们毫无头绪。

圣都第九地区,在工业地带的尽头大放异彩的Next Genom研究所。
所长是基因医疗的权威,财前美智彦。
研究所主要的活动是以对医学、生物学的发展作出贡献为目的的最先进基因医疗技术的研究与开发。这么说着的是表面上的名目,实际上的活动内容几乎没有公开,所以谁都不知道这间研究所的实际情况。
后来判明的事实是,这个地方有着不知道是做着克隆还是突然变异生物这些走火入魔的基因研究的前科。
研究所的最深处,有着为了不知道是什么研究所使用的、附带着夸张的设备的手术室。
手术台上躺着因全身麻醉而熟睡的Exaid。
而且室内还有Genm和手术装扮的四人的人影。
“我很期待财前医生你的表现哦,现在正是掀起基因研究革命的时机啊。”
手术装扮的其中一人点了点头。
看来那个人就是主刀医生、财前美智彦。
这样一来其余三人就是作为他的部下,在研究所里任职的研究员。
来濑荘司。武田上叶。龙崎一成。
也就是经由他们之手,长年以来一直感染Exaid的帕拉德才终于被分离出来吗。
尽管一直看着手术,但他们是用了怎样的手段来成功进行分离手术,我无法理解。我只能知道这其中应该是应用了高水平的基因医疗技术。
终于分离手术进入了佳境,从Exaid的身体里飞出了大量的Bugster病毒,散满在手术室里。
财前他们被完全是预料之外的情况吓到,受到了Bugster病毒的感染。没过多久这四位疯狂地研究者都灰飞烟灭了。
然后,室内四散的Bugster病毒聚成人形,变成了帕拉德。
看到一切都结束后,Genm走进了手术室。
帕拉德警戒起来,紧盯着Genm。
“你,是谁。”
“是一个诚心等待你的诞生的人。”
“……为什么我会在这。”
“我们之后再详谈,首先来哀悼为你的分离手术做出贡献的他们的死吧。他们连自己会被感染从而消灭都不知道,为了我而卖命工作。”
Genm看似在冥想,但从中感受不到丝毫的哀悼之情。
看来财前一行人受到感染而消灭也包含在了他的剧本之中。
这家伙想得到的只有帕拉德而已,等分离手术的有关人员派完用场就将他们灭口了。
之后将Exaid原样带回他的房间,所有计划就按部就班地完成了。
“那家伙算什么啊,从以前开始就是个这么糟糕的人了吗?”妮可掩不住愤怒。
“是啊,他为了得到帕拉德的病毒开始了这一切的计划。为了让Bugster病毒进化而引发Zero Day……让众多的人们消灭了。”
“简直烂到家了。”

「对于Genm来说生命的伦理观是行不通的。为了做出自己构思的游戏,无论多大的牺牲,无论多少次背叛,他都不会觉得厌恶。他就是这种人。」 「都是因为那个家伙,大我才被剥夺了医生执照吧。」 「这是两回事。」 确实一切的元凶是Genm,夺走了众多生命的罪孽是深重的。 但我个人问题是凭我自己判断的,我不打算怪任何人。 ZERO DAY的时候,我深信着能治疗游戏病的医生只有我一个。无论原型卡带的副作用会如何损伤我的身体,我都不断地变身。然后无视卫生所指令暴走的结果就是,Brave的恋人的手术失败了。 这都是我自己招致的结果。我对此并不后悔。 要说后悔的事情,那就是那个时候没能救出Brave的恋人。都是因为我的力量不够,因为我的不中用。仅此而已。 要是能救出她的话,也就不会将Brave卷入对Bugster的战斗中了。 不只是Brave。要是我继续呆在CR,也不会将EX-AID卷入此事了。 我和Genm,只要我们两个对决的话。 「大我,你坏习惯又来了。」 「你是指什么。」 「别给我装蒜,你脸上全写着呢。说什么全是自己的错。」 「谁会...」 「那啥,你以为我们交往多久了啊。你在想什么我全都看透了呢。」 说不出话。 坏习惯么...虽然很火大但就如这家伙所说。 回顾过去的旅行。我曾在战场沙漠的正中间迷路了。 普照大地的太阳。一朵云都没有的天空。一望无际的沙子。 时而寻找北方的一朵花朵。时而又向着南方彷徨着。 不断寻找着能让沙漠变回绿洲的希望之芽。但从来也没有找到过花朵。 这是最初就明摆着的事情。在这种沙漠中,无论哪里都不可能存在花朵的。 就像曾被剥夺的医生执照不可能再次取回一样,沙漠让大地永远干涸,让我也一直干渴。 到最后,就只有一个答案。 那就是不要再去思考把沙漠变回绿洲这种事情了。接受这片沙漠,一生用心投入于此并生存下去。就只有这样。 「好了好了,作诗时间结束。」妮可突然开了口。 「什么作诗时间。」 「我可是知道的喔。虽然你从来没说出来过,但你沉默的时候,心里就变成诗人了。」 ...这货,是拥有能读懂人心的超能力么。 「你这货,为什么会...」 「因为孤独的人不是常有这种情况么。」 「别开玩笑了,才不会那样。」 「那你倒是说啊。」 「蛤?」 「想到啥都可以,这里不是有谈话的对象么。」 那个时候我没有注意到。 本不该存在的花朵在沙漠中开始发芽了。

「宝生永梦,将你选为实验材料真是正确的选择。」 EX-AID的房间里。Genm斜视着被搬到床上躺着的EX-AID,这样说道。 Genm将EX-AID从Next Genom研究所那带了回来。 「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Genm脸上浮现出了很恶心的笑容,正想要从房间里出去。 妮可突然接近了Genm,开始了压轴表演。 「傻逼!变态!什么神啊!恶心!我说你改名檀恶心斗吧。绝对适合你。」 Genm对于妮可的话语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这是由于规则我们无法对EX-AID以外的登场人物进行干涉。 正好在Genm离开前,妮可把这番暴言给吐完了。 那家伙也因为Genm制作的假面骑士编年史不停地遭遇了各种事情呢,这样做来发泄一下压力么。 比起这个,可不能忘了重要的事情。 虽然现在已经知道了Genm至此为止的恶行,问题是居然还和EX-AID的父亲有关。 虽然不知道是有着什么样的心思和恶意。默认自己儿子被麻痹并从家里被带走,这毫无疑问有异样。 在这个Mighty Novel X中可能还藏有我们不知道的真相。 有必要做好警戒。 这个时候,EX-AID开始翻起身来。就像Genm计算好的一样,EX-AID从麻醉中醒了过来。 EX-AID打了个大大的哈气,伸展了一下身子。 「诶,你还在么。不好意思,我睡了多久来着。」 「boku?喂喂大我,他刚刚说boku了耶。」 「因为分离了帕拉德,所以EX-AID夺回了原来的自我。」 我开始四处翻找电视台的透明玻璃的收纳棚。我抽出了垫在游戏机下面的医学部参考书。递给了EX-AID。 「诶,那个稍微等等。」 「清醒了么。」 EX-AID瞥了一眼参考书,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已经不需要这个了。」 他走下了床,将参考书扔进了垃圾箱。 毫不犹豫,就这么简单地扔掉了。 我从垃圾箱里捡回了参考书,再一次塞给了他。 「扔掉真的好么。」 「已经高中三年级了,现在开始也晚了。」 「你是认为考不上医学部了么,你要在开始前就放弃么。」 「不止这样而已,我这种...经常熬夜连自己的身体状态都管理不好的人,没理由能成为干预他人生命的医生啊...我没有那种资格啊。」 这不只是你的错,因为你体内曾有帕拉德在。你作为一个人已经成长了,只是作为天才玩家M成长了而已。不管现在多荒废,你是将会成为医生的啊。 这种话还是没能说出来。 突然看着EX-AID,就感觉他在用无神的双眼寻找着虚无。 「因为我是连生命的重要性都不懂的人。」 Ex-Aid突然的一句话让我不寒而栗。 不懂得生命的可贵?真是Ex-Aid说的? 我无法理解眼前的男人言语中所藏的意义。 这家伙在小时候遭遇了交通事故。亲身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怖。应该比谁都更能明白生命的可贵才对。 但总觉得Ex-Aid的眼神深处,有股强烈的异质感。 既非不满亦非愤怒。更不是放弃。而是完全正体不明的异物。 就像我的心中寄宿着沙漠一样,这家伙的心中也有正体不明的“某物”潜藏着。我有股这样的直觉。 “像我这种人是不可能成为医生的。你不这么认为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Ex-Aid就像沙漠中孤零零地生长的仙人掌一般凝固不动了。 我们的眼前映射出了全息屏幕,出现了三个选项。

《当不了医生》《可以当上医生》《其他》

“大我……这个,是小说游戏的分歧点。这里要是弄错了选项的话就会Game Over。所以要慎重点” 但是,我的大脑已经达到了沸点。 妮可难得的忠告完全抛诸脑后,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抓住了Ex-Aid的衣襟。 “再说一次罢!” “等等大我住手啊!要是乱来导致Game Over了要怎么办!” 我知道的。 一直说着想要取回他人的笑容的实习医生。 在心底发誓守护小朋友的生命以及笑容是大人的义务的儿科医生。 比谁都要纯粹而正直的医生。

《当不了医生》《可以当上医生》《其他》 我该回答的只有一个。

“你可以当上医生的!你是可以当上医生的男人!”

有这家伙当上医生才能拯救的人。 才能取回的笑容。 医生有必须坚守的责任,是你对我这么说的罢。 正是因为有你才有现在的我。 要是你当不了的话还有谁能当上。 “好了快听着罢。你有要成为医生的命运。所以才会什么默默不语地做该做的事!拼了命地去努力!再说一次!加油罢!” 这个时候,我忘记了。 在心里辅导时对有心里疾病的患者,有时“加油罢”也会起到反作用。 我失去了冷静。 无论是Ex-Aid的心理治疗也好,还是全能小说X的攻略也好,都完全抛诸脑后了。 只是被感情驱使而对Ex-Aid呐喊着。 不能不这么做。 让我如此失态的是Ex-Aid,你本身啊。 我找回自我,是那个告知游戏结束的声音响起之时。

对于这个意外的结局我无话可说。

永梦,你的谎言里埋藏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我本身因为法医这个职业的性质,有着不自觉地会去读取人心的习惯。
法医要处理的大多是死因不明的遗体,将其进行行政解剖来判明死因就是我们的工作。
尸体当然是没办法说话的,要是它能自白出“其实我是中毒身亡”,我们就轻松了。也不会发生像电影、电视剧里亡魂出窍来传话这样的奇迹。将尸体的各个角落进行详尽的调查,有时还要进行基因级别的解析才能解开死因之谜。总的来说就是将隐藏在尸体中的谎言揭发出来。
不过,到了活生生的人的身上,情形就改变了。
眼神,声色,手脚的小动作,谈话内容等等。综合起所有线索才能分辨人的本心和谎言。
不过,若不是准备万全的谎言,大部分的人在撒谎的时候脸上已经暴露了。
永梦在话题转向到自己家庭时也是这样。
“父母都曾经是普通的公司员工。”
曾经是。过去时。
这样说母亲那一边的理由已经判明了,他还没懂事时母亲就已经去世,所以用了过去时。
但是他却对还在世的父亲也用上了过去时,这就是谎言的征兆。
对了,姑且还是说一下,我不会去强行去追究没有必要揭发的谎言,这是我自己的原则。
像是为了不困扰别人而撒的关于自己隐私的谎,为别人着想的善意谎言,那些就应该随它而去。
但是到了永梦这,就不能撒手不管了。
虽然强行去打探他的私隐很让人过意不去,但现在为了攻略Mighty Novel X别无他法。
综上缘由,我现在赶到的是圣都第一地区的办公街道。
在市中心这集中的大企业建筑群当中,耸立着一座格外巨大的建筑。
国内最大规模的医疗器械生产商【MEDIC TRICK】。
对,就是永梦的父亲就职的公司。
毫无疑问全国的医院几乎都是用着MEDIC TRICK生产的医疗机器,这是一间在医疗界具有巨大影响力的公司。
去翻阅了一下医疗相关的专门杂志,发现了永梦父亲的专题报道。宝生清长在最近十年青云直上,从开发部的开发者到主人,晋升为开发部部长,再到常务董事。看来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才。
总之为了跟他接触,我埋伏在了MEDIC TRICK大楼的入口。
虽然稍微造了点假拿到了面见的预定,但为了不让他有多余的警戒还是在这里慢慢等待好了。
在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永梦父亲从入口出来了。
淡灰色的西装配上胭脂红的领带,黑亮黑亮的皮鞋和皮包。端正的容姿配上合适的混杂着白发的胡须。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潇洒而能干的人。
我马上迎上前拦住了永梦的父亲。
“请问是宝生清长先生吗?”
“你是什么人?”
他以笔直的眼神俯视着我。CR的那帮人也是这样,跟自己有关的人个子都挺高真让人恼火——不过现在不是谈这种事的时候。
永梦的父亲以低一点的重心静静地站立着,不过看上去还是有所警戒。突然被陌生人叫出自己的名字,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了。
“我叫九条贵利矢,在圣都大学附属医院的CR里任职。”
首先来个当头一棒吧。看看他听到我和永梦在同一个职场有什么反应。
“有何贵干?”
意外的是他没有显露出任何动摇的神色,听口吻就像是跟自己完全无关似的。
“实际上现在正在给某个患者治疗心理病,想找你咨询一些事。”
“为什么要找我?”
“那个患者就是你的儿子,是永梦啊。”
永梦的父亲瞟了一眼手表,看来是为了确认距离之后的预定事项还有多少剩余时间。
说实话我并没有感觉到他的态度有多好,比起儿子的事情他更在意时间。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没有什么能说的。”
“很久没见面了?”
“没听他本人说过吗,他高中毕业的时候就离开家里开始独自生活了。”
这就像是在说明别人的事情一样客观的口吻。
这家伙给我的感觉越来越差了。
“不担心儿子的身体状况吗?”
“虽然说断绝关系是有点夸张,但我和犬子间有规矩,就是不互相干涉对方。”
“明明是血浓于水的父子?”
“那也是犬子他所期望的。”
诶,这样啊,也就是说这也是你所期望的咯?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那家伙……永梦他努力地在工作。”
“这我还是知道的,是假面骑士吗?从事CR的游戏病医疗,身上肩负着大量的患者的性命的工作。我因为在医疗器械生产商工作的身份也经常听到他的各种事情和活跃表现,开记者发表会的时候也见到他了。他终于成器了,我也很欣慰。”
“永梦他真的操劳了很多,现在也是”
我正这么说的时候,他打断道:“不好意思,我后面还有预定事项。”
说完这位父亲就在我旁边快步离开了。
“请等一下,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够了。”
他停下了脚步,转过半边身来。
“是什么问题呢。”
“……你最后和永梦见面是什么时候?”
“这和犬子的心理治疗有什么关系吗?”
“是的,是很重要的事。”
他的回答费了一点时间。是在迟疑回不回答这个问题,还是在回想记忆,我判断不出来。
短暂的沉默过后,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他开口了。
“之前我得上肺炎的时候,到过圣都大学附属医院住院。那时犬子他来探病了一次。那就是最后一次了。”
说完这些,他就在开始变暗的街道中离开了。
管它三七二十一,只能赌一赌了。
我马上在心中描绘圣都大学附属医院的场所。
向医院~~~~瞬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却一动不动。
奇怪?啊,原来如此。我已经不再是Bugster了。

如果是Bugster的话,起码在能瞬间移动至一定距离外的地方啊。 啊—啊,这种时候,肉身真是不方便。 没办法我只能来回拉伸肌肉,然后向着车站开始跑去。

到达圣都大学附属医院的时候,圆月已经挂在染黑了的天空上。 得到了院长的协力,我调查了当时的永梦的父亲的诊病履历以及入院治疗的记录。 正如其父所言,确实是因肺炎而在这间医院里住了一周。 呼吸内科的一般病栋里。201号室。 那里就是永梦与其父最后一次会面的地方。 老实说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在有血缘关系的父子最后对面的那个地方里,会发生改变永梦的命运的事的可能性应该不低才对。 事先定下了互相不干涉的规矩,永梦将以怎样的心情去探望他的父亲呢。 那里到底埋藏了怎样的故事呢。 走过了护士站,我来到了一般病栋的最里面的一间病房前。 那间病房是只有一张床的个人病房类型。虽然住院费会更多,但是也能保护患者的个人隐私,是能确保最为接近自宅的生活空间的房间。 对病房说了打扰后,就遇到了像干瘪的竹笋般的老爷爷搭讪年轻护士小姐姐的场景。多亏了是在周围没有旁人眼光的个人病房,干笋爷爷在聊得起劲。“想要多少小费?”“想我给你买公寓吗?”从他的话听来似乎是只是有钱而已。 虽然也有去调戏一番的价值,但是总之现在先跳过罢。 往腰间装着了玩家驱动器,集齐了参加游戏的条件。 “全能小说X!事件开始!” 我的推理全中,游戏的系统音响起来了。 干笋爷爷与护士姐姐被突然的声音给吓到。慌张地四处张望,似乎发现了我的入侵。 “很抱歉在百忙之中打扰。” 病房整体的光景扭曲为马赛克状。 干笋爷爷与年轻护士也扭曲为马赛克状。 如同是十八禁的猥琐场面感也增加了。 ……不,是不是猥琐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集中集中。 真正的竞速从现在开始。

在Mighty Novel X的特殊空间 201号病房 站在比赛的起跑线上的自己首先看到的是,在床上坐起,操作床桌上的笔记型电脑的永梦的亲生爸爸,宝生清长的身影 穿着水色的病服,手上有着连接点滴的管子 可能是因为肺炎的症状开始趋于好转了,他打算补上之前拖欠的工作 「你好,在医院安静也是工作的一环哦」我试着向对方搭话 不过永梦的爸爸却完全的无视掉了 应该确实的听到我说的话才对,看起来完全没有反应的话,看来得将自己的声音完全传达给游戏中登场的人物的样子 就在这时,传来了病房的门打开的声音 转过身去,穿着私服的永梦站在那 带着黄色条纹的T恤和红色的裤子,还真是使用了玩家时期遗留下来的没变的华丽颜色啊,完全想不到是医学生 虽然永梦的视线直直的朝向父亲,但是父亲因为集中在工作上而没有察觉到永梦 在那期间,约十秒后 从永梦的表情上读取到了踌躇的心情 「进来啦」我试着向对方搭话 「但是…由于没有精神」 和永梦成立了对话,看来是只能和身为主人公的永梦进行沟通的游戏规则 那样的话就好办了,为了故事的进行只要将永梦弄上当就好了 「和他见面吧,是你的父亲吧」 「……我并没有将那人当成父亲」 「都来到这里了就说些什么吧,来」 我绕到了永梦身后,强推了他一把 果然,爸爸注意到了永梦,而将视线移到永梦身上 经过了短暂的沉默 在自己说实话也忍耐不住的期间 先破除沉默的是永梦那方 「……听说你得了肺炎」 「……弄错了就诊的医院,住院什么的,这里的医生真是大惊小怪」 这种话听来真是让人火大,永梦的语气也变的强硬了 「……就是因为如此,这里的医生很优秀」 「……什么啊,已经是近墨者黑了嘛」 「……」 「……我仍不敢相信,只会玩游戏的你居然能录取医学部」 「……稍微考虑一下自己的岁数吧,搞坏身体的话工作要怎么办啊」 「……不用你操心」 「……」 「……虽然已经不用说了,你不用再来探望我也没关系」 根本想不到是父子的对话 他爸爸也 永梦也 每一个对话的都不像有连通血缘 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致命的隔阂似的 那隔阂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我和你不一样,所以才来探望的」 从这样告诫的永梦的表情上读取到了某种反抗心态 根据这话中所含的本质,永梦虽然没有说出更上一层的话,但他爸貌似已经理解了 「那时,你一次也没来探望过我,并不是一个人会感到寂寞的那种撒娇的话,知道你是因为工作忙碌而没来,不如说你不来还比较高兴」 『那时』指的是『小时候永梦遭受到交通事故而入院的时候』,我马上就察觉到含有这样的意思了 「从那时你就忘不了对我的恨了啊」 「别搞错了,只是不想成为你那种人而已,我才不想跟你留着同样的血,也不会思念你」 「被无聊的输赢给拘泥了啊」 「哎呀意外,看来对于输了有自觉啊」 两人的话中开始参杂了讽刺 就算这里是游戏的世界,我也不想再听下去 永梦,适可而止啊 就在想说出这话的前一刻,从他爸口中说出了不可能说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