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日欲颓。这里的景象是如此的单调,几乎毫无新意,哲学家心想。土丘一座接着一座,小路一条接着一条。

在太阳落山之前要到达终点,他告诉自己。只有一条要求,哲学家甚至想不起这是为了什么,终点之后有什么,他要干什么。为了不让自己分心,哲学家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之类的问题。

远处有两三个稀疏的人影冲过了那个地方,紧接着手舞足蹈地庆祝着。没关系,哲学家心想,我不是最先出发的。他定了定神,看了看视野范围内的博学者和另一条岔路上的沉思者,只要一直跟着他们,我就会走向“胜利”。

“我一定可以赢的,一定可以。”梦想家的自言自语从后方传来。哲学家笑了笑,不置可否。不久后,飞奔的梦想家从哲学家身边越过。哲学家尽力保持自己的节奏,不过从表情上来看,他已经有点沉不住气了。

跃过最后一个遮挡视野的土丘,最后一关毫无遗漏地出现在远方。整齐的鹅卵石上躺着几根铁轨,向一段无限延伸,两个信号指示器安静地竖立其旁。他本该对这里感到熟悉,唯一不同的是,一个黑洞洞的隧道隐去了火车来时之路。

此时信号灯显示绿色,哲学家在奔跑间看到,博学者和沉思者气定神闲,甚至有几分惬意地走了过去,攀谈起来。太阳仍在地平线上,呈现出一个几乎完美的半圆。时间不多了,但应该还足够。

梦想家仍是一边狂奔一边喃喃自语。然而此时唰一下,信号灯不应景地变为鲜红色,在夕阳的余晖中极其突兀。哲学家心头一紧,但梦想家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于是哲学家看到他瘫坐在对岸的地面上了。

哲学家也赶上来了,然而在他闭上眼睛准备冲过铁轨时,他清楚听到火车的隆隆声自远而近,愈近,更近。他的手猛地抓住信号指示器的杆子,停了下来。地平线已经被染成了温暖的亮橙色。

往隧道里望去,一无所有。哲学家不知道火车会何时而来,一无所知。每一瞬间他都想,要是我刚刚冲过去就好了,但每一瞬间他都想,也许火车等会就来了。每一瞬间,哲学家都要为上一瞬间而后悔,却不打算改变下一瞬间。

天色逐渐变暗。哲学家着急了。

他看着对岸的人们,欢笑着打闹着,胜者姿态。他和他们的距离只有几段铁轨间距。

在红色消失的瞬间,哲学家飞奔而出,然后信号灯转成绿色。然而此时,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也在他眼前跳动着,一闪而去。

沉思者笑着转过头去找博学者,但是看到,那钢铁巨兽吐着雾冲了出来,哲学家的人影浮在半空。沉思者凝固了,一丝尖叫传出。哲学家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停留在那束光闪过的地方。

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哲学家失去了意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