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梦

奇怪的梦。

她梦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他出现在她的童年，此后贯穿了她一生的时光——这不对，他们应该从无交集。

于是阮·梅好奇地看着，她知道这是梦，也想看看这个奇怪的梦会怎样发展。梦的开始，她在外婆的家里见到了一个男孩，以人类的普遍审美标准来看，这是个好看得过分的男孩，沉静而健康。

“也许以后会是个不错的实验样品。”阮·梅暗自想着。

紧接着，她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外婆亲切地叫她过去：“阿阮过来，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这是我朋友的孩子维里塔斯，希望你们两个孩子能够玩得愉快。”

小阮·梅有些迷茫，但还是在外婆和蔼的目光中转过了头，看向对面的男孩。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毫不意外。

最终是男孩打破了沉默：“我从我父母那儿听说了你帮你妈妈做研究的事，你很厉害……”

小阮·梅没有接话，她好奇地盯着男孩红红的耳尖。

“这是我的见面礼。”男孩拿出了精心准备的糕点。

看到精美的、没有见过的糕点，小阮·梅那张没什么太多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来一点期待的神色。

“谢谢。”阮·梅听见小时候的自己细声细气的发言。

后来维里塔斯经常来找她，来时总会带着甜美的点心。渐渐的，她也会和他分享自己帮母亲做的研究，以及得到的“奖励”，还有父母带她去无人之地时，她所见到的“奇观”。这些在常人看来可能无法认同无从想象的事情，维里塔斯却总是理解的，两个早熟的孩子在这方面出奇一致。

虽然这个男孩闯入了阮·梅的生活，但是这并没能改变什么，那个时间点到来时，她的父母还是去世了。葬礼上，她一身黑衣，面色沉静，自始至终没掉一滴眼泪。

“唯有科学……不会辜负”，她怔怔想着。维里塔斯走到她身边，正好听到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阿阮？”他轻轻叫她。

她终于回过神来：“维里塔斯，我想……只有科学不会辜负……”

他明白了，随后他用一种肯定的语气告诉她：“你很悲伤，你并不像你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淡。”

“悲伤吗？也许是吧，我……不明白。”

这段原本没有的对话同样没有改变什么，她依然一意孤行地研究、不停地研究，想要有朝一日复令父母再度睁开双眼，她的研究摧毁着那颗星球，但她并不在乎。维里塔斯每隔一段时间会来看望她，有时她忙着研究，无暇谈话，维里塔斯就放好点心，在一边自己看书；有时她睡着了，随便一趴睡得昏天黑地，他就趁她睡着，帮她简单收拾一下杂乱的屋子——他似乎有洁癖，每次过来看到她乱糟糟的屋子都忍不住皱眉头。

终于，那一天到了。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在沉睡的父母即将睁眼的前一刻，她偶然抬眸，看到了「祂」投来的一瞥——维里塔斯不在。

很快，她收到了天才俱乐部的邀请函。当然，这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她现在只为「星神」着迷，不论在哪里，都无法影响她研究「星神」。

维里塔斯后面来过一趟，

“祝贺你，我早就说过，你和我不一样，你是真正的天才。”

“那么，帮我个忙吧，维里塔斯，协助我的研究。”

“……你应该知道我很忙。”

“我知道，但我需要有一个人协助我……虽然我自己来也可以，但是太过麻烦。”

维里塔斯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烟雨濛濛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他败下阵来，他知道的，他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再之后的事情也没什么新奇的点，两人一起研究，同吃同住，出入成双，像极了一对普通夫妇。阮梅确信自己从未动心，至于维里塔斯……她认为他是一个理性的学者。不过……这样的可能性似乎并不差。

时光匆匆，他们的研究似乎终于要有了结果，而就在这一刻，梦结束了。阮梅睁眼，难得愣怔了一会儿，但也只是片刻而已。虽然这个梦确实奇怪，但阮梅并无多少探究的心思，她还有许多别的事情要做。

不知多少个琥珀纪过去，阮梅也早已成为历史，她的名字被记录在天才俱乐部的史册上，而博识学会的史册上，赫然写着维里塔斯的名字。分属两本书上的两个人，此生无半点交集——无人知晓，甚至连本人都早早遗忘，在一场梦中，亦或一个真实的平行世界，两人曾怎样的相互依偎、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