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不经意间就给下起来的,轻轻悄悄地来了。不一会儿,雨就像个调皮的小娃娃,唰一下子变了温柔的脸,呜哇一声来吓唬人来了。

雨刚开始下时,我浑然不知,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没有留意到这小小的精灵。直到它下得大点儿了,一点儿又一点儿地飘忽进我未关的窗棂,悠悠扬扬,不紧不慢,但走进窗来造访我的雨可是不算少的。可算是把窗台上摆的一排书全给洗干净了。我匆匆忙起身,关上了窗,任由那不甘心的小雨点儿们啪地打在紧关的窗户上。我正想坐回座位上,回头一瞥窗外纷纷扬扬落下的雨,却被它彻彻底底地迷住了。

雨下得真大,以致于那滴滴点点淅淅沥沥的雨声还穿透过了我关上的窗。沙沙沙的,哗哗哗的,听起来就像风铃被微风吹过发出的声响,清脆又有穿透力,直击我的心灵。听着这雨声,便能够使思绪不自觉地飘远去了,过后才发现自己沉浸在雨和回忆中了,竟在窗前站着了好长时间,站得自己都忘了要做什么了,还深深沉醉于这纯净的雨声、清脆的雨声,还深深陷于这无法遗忘的回忆里、过去里。清醒时,感觉刚刚随着窸窣的雨声想起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而现在留下的却只有雨罢了。雨声是那么的纯洁而利落,但又是那么的深邃和悠远。

说来也怪,我最喜欢这种雨,既不像电闪雷鸣交加的暴风雨般粗旷狂野,也不如同那藕断丝连的毛毛雨般柔弱。这雨,近看是细腻的,像天上的小精灵,一下子从眼前飞下去了,快得看不清,又细得摸不透。当真是细腻呢,却又带着淡淡的冲劲,内含了无穷尽的刚强和利落,如果淅淅小雨是柔情似水、多愁善感的江南女子,这雨则是英姿飒爽、驰骋战场的女将军,心中是宽阔和宏伟。点点滴滴,稍不留神,谁知道面前已经落下几代雨了。一丝一丝雨,像细丝,像花针,像牛毛,像一束束从天而降的光,像一滴滴落下的断了线的泪水。

远看,雨一下子成了雨帘。无数的雨线交织着,有条不紊地从天上一跃而下,列列行行,一线线下来了。天上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巧手,织着雨布,一织,织成雨帘了,织得比花果山前的瀑布帘还要大,把我们这栋楼和对面那栋楼隔开了。面前的世界被雨帘蒙住了,朦朦胧胧的,像梦里的世外桃源。多磅礴的气势,多壮观的雨景!所以我觉着它是刚中带柔、柔中带刚的。楼底下一排排大榕树快看不清了,枝里叶间直冒烟。

雨小了。越来越小,眨会儿眼的功夫就小了。我轻轻把手伸出窗外,那花针牛毛什么的全都跳上来,落成珍珠了,落成圆鼓鼓的大饭豆了。那雨又清又凉,比想象中还要清爽得多。一开始,它们都像轻巧的小燕子一般,小心翼翼地踩在我手心,后来好像雨点儿之间都明白了我这里能给它们落脚,安全得很,都传开了、知道了,于是都着急忙慌地跳下来了。小雨不再是雨帘,成了一个个要排队去地上玩耍的小天使,兴奋地飞下来了。榕树一排排的全清晰了,雨珠全奔向那些树枝和大叶子,悬挂在上边。窗户旁的一枝枝树枝,也都想凑个热闹,伸出了细细的手来了,那雨们就真的一个个挂上来了,搁上边玩呢、闹呢、晃呢。晃够了,有的飞向地面,有的则趴在宽大温暖的叶片摇篮里睡着了。

太阳探了个脑袋出来,雨小了,很小很小很小,但还在一丝丝地往下落着。已经称不上藕断丝连的雨了,只是时不时有一两滴落下来罢了,云朵还在把晚起床的小精灵叫醒,唤到地面上去。阳光微微的,一缕一缕小心翼翼地,快要透进世间的所有叶片间了。底下的榕树再次整齐地一排排全变金了,连我窗前的一枝细细的小树,上面也挂满了发着金光的水珠子。

雨最终是下完了,把世间都洗了个遍。我把我的思绪拉回来,才发现雨把我的回忆也洗干净了,把我的脸也洗干净了。我愣了愣神,抬头去看这雨。

我想起有个人曾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雨虽然是雨,但它也能够冲洗人们的灵魂,带走所有不好的过往和回忆。

世间的一切都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包括站在彩虹那端的你,时隐时现,身上仿佛也散发着一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