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牌横立于胸前，全身的盔甲反射出金属的光泽，将剑劈下，对手竭力抵挡，却已气促。再将剑收回，面前之人脱帽致意，一位老者缓步上前，庄重地为其戴上金冠——只属于王者的金冠，又为其系上腰带——只属于冠军的腰带。一片寂静。

在周围之人赞许的目光中走出竞技场。他被称为第一勇士。

凭借着超高的单体战斗能力，第一勇士很快就在尖塔有立足之地。

多年以后，荒疫降下，当年之人或死于灾，或屠于怪，连长老也不见踪影。第一勇士在灾难中顽强存活。一日在塔中漫游，恰逢当年战败者，如今奄奄一息。他见到第一勇士，似乎很是高兴：

“勇士，你战胜了我，实力毋庸置疑。或许我们来路不一，但相逢竞技场，已成一族。荒疫之下，族群四分五裂。有朝一日，你必然要找回我们的人，重振当年荣光！只有团结起来，否则将遭杀戮……”言毕，双眼已合。第一勇士无言地站在他身旁，握紧了手中剑。

第一勇士顺着足迹找到了竞技场。当年雄伟壮阔，此时杂草丛生，偌大看台上空无一人。上书“竞技场”三字镶金边牌匾被翻了个面，挂在门前随意竖的一杆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地精竞技场”。旁边的牌子介绍着竞技场的胜利者，一个英勇无畏、光明磊落的生物，因其善战与勇敢传名，叫做地精大块头——第一勇士似乎已经想不起当年是否为自己立过这样一个牌子。

第一勇士径直走进竞技场，一个有些年纪的地精正懒洋洋地躺着，看到金冠与腰带似乎有些震惊。“第一勇士。”地精首领点了点头。

关于战斗的事项很快安排好，对手全身肌肉，手里拖着白骨，地精首领曾洋洋得意地介绍“它会不断生长直到死亡”。至于裁判为什么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地精，第一勇士并没有领会到。

第一勇士只是按照平时的招式进行攻击，对手已经很快招架不住，于是他按照平时预备庆祝胜利的方式，怒吼一声，将剑劈下。此时那个小地精裁判慌乱又自信地拿起笔在木板上画了画，大喊一声“停止！”。第一勇士疑惑不解转头看向它，他的对手却高举起白骨，重重砸在第一勇士身上。他虽然不痛，却满腔怒火。小地精裁判又拿起笔画了画。

“根据地精竞技场规则，参与者使用声音干扰等方式影响对手，直接判负。”

“那他偷袭我怎么算？！”

“竞技场规则并没有写明。”

“那我走，谁稀罕你的冠军称号！”

“你走可以，把金冠和冠军腰带留下。”地精首领苍老的声音响起。

第一勇士彻底被激怒了，他再次举起剑，对四周吼道：“来啊，我让你打！没用的弱者！”于是地精大块头继续攻击，地精首领也上场了，小地精们也上场了，卑鄙地精也上场了，地精首领还在召唤其他地精。可是他们连第一勇士的盾都没能打破。

“你惹火我了……”

地精们四散而逃，慌乱之中卑鄙地精并没记得带走木牌。第一勇士并没有去追赶他们，因为他被告诫过饶恕必败的弱者。很快竞技场里就只剩下第一勇士一个人了。

捡起木牌，上面写满了地精的规则，最后一行歪歪斜斜，笔迹的墨色还没有褪去，像是刚加上去的：“根据地精竞技场规则，参与者使用声音干扰等方式影响对手，直接判负。”

又有一行字，也被似乎刚加上去的一条杠划掉：“在裁判判罚时，不能袭击对手。”

第一勇士只是苦笑，他似乎明白了不久前走出来的失败者，身上发生的故事，也许结局不同，因为——失败者的身上没有金冠和冠军腰带——勇者的象征。

第一勇士守在竞技场，也许是为了防止地精再次回来，不过他相信，总会有人来的。

此后几日，无人来访。

一天第一勇士重新挂起了竞技场的牌匾，一个不见面容的枪手找来：“听说你是竞技场的胜者。我要挑战你。”

枪手枪法极准，有一瞬间第一勇士似乎看到有一群魂灵围绕着他，诅咒着；不过他也无暇多顾，因为子弹已经向他飞来，再注意时诅咒已经无影无踪。

枪手已经上好了膛。“你已经输了。”他显得有些累，但是动作毫不变形，与对面的第一勇士一样。

第一勇士微微点了点头：“你可以杀死我，并取走我身上的所有遗物。”

枪手遮住面容的披风里闪烁出一道敏锐的光芒：“我不会，就像以往一样。”

两个人并排坐在篝火旁，惬意地感到体力再次恢复。枪手突然提起：“我见到了地精族，那个自称英勇无畏、光明磊落的大块头说他打败了你，但他完全不强。”

“这么说，你击杀了他？”

“**旷地显靶。**不过惯例，对于弱者我是宽恕的。”

“你要留下来吗？”

“不了，我也有自己的使命。”

临别前，枪手提出：“请把冠军腰带给我。让我来背负着勇敢的罪名。”第一勇士驻着剑，看着枪手一直远去，金属的盔甲也被泪水沾湿。第一勇士似乎感到不再孤独。

接下来的日子是纯粹的。

漫长的等待。

第一勇士习惯了这样平静的生活，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竞技场怒吼着，练习着劈砍与防守的技巧。他总想去外面看看。于是他到了城市去往深处的必经之路。

不得不惊异的是，不久后出现了一个枪手。第一勇士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冲上前去。

枪手却举着枪：“不要靠近我，否则我将开枪。”

第一勇士被吓了一跳，似乎急了：“那是我的腰带！”

枪手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起。“是你。”他放下枪。

并排坐在篝火前。第一勇士问：“这是怎么回事？”

枪手摇头：“还记得我的使命吗？我的使命是去斩杀心脏，一切罪恶的源头。一个叫做涅奥的鲸鱼在我死后复活了我，但我除此以外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刚刚才突然回想起你。”

“……”

“涅奥那里有个目盲的修行者，他的同僚击败了他，不过他们以前关系就不怎么好。补充一下，是击杀，不是击败。”

“该不会……”

“放心吧，我会记着你的。或许击败了心脏，这一切就会停止；再说了，这是我的使命。”

“可恶……”

“等着我的好消息。”说完枪手就启程了。

第一勇士心中又充满了怒火。他感觉金属似乎要燃烧起来。他并没有告诉枪手他的计划。

独自跋涉。突出重围。

“心脏，我献你灵魂，请赐我力量！！！”

“求之不得。”

或许击败了涅奥，这一切就会停止，他们再次自由。

---

两人带着出发点相同、却完全相反的使命启程；而那位英勇无畏、光明磊落的勇士呢，此刻正拦在路中间，恶狠狠地朝着正瑟瑟发抖的小地精喊：“弱小的地精交出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