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托】闲话一二

砂金有时候会在开会时溜走，溜去总部的某个独属于他的角落。

这个角落实在很好，能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的星空，视野开阔。然而毕竟是公司总部，车水马龙，飞船星舰来去络绎不绝，星星见不到几颗——这些匆匆忙忙的飞行物的灯充当了流星。

砂金在这个角落放了扑克，骰子，甚至仙舟的帝垣玉琼，还有柔软的可舒展成沙发床的沙发，必不可少的是最好的加湿器。他讨厌干燥。这个角落是他独处使的。

今天开会在讨论如何【收购】一个星球。他沉默地听，手段之巧妙令他突然想起自己的母星。在中场休息时他去洗了把脸，冷水顺着他的脸廓一股一股流下来时，他的胃突然剧烈地抽痛起来，而却没什么东西被呕吐出来。他扶着洗手台想了三秒钟，决定翘会。

他把玩着扑克牌，却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飞船发怔。他想，这里也是沙漠，只是这里的沙粒是金属的。

哒哒。高跟鞋有节奏地敲击在地上，打破了砂金一个人寂静，还没打出招呼，账账先哼哧哼哧地跑过来，跳来他身上，往他手心里拱。砂金觉得好笑，把手上大大小小的戒指摘下来逗账账。他笑着说：“账账胃口那么好吗，托帕。还是你今天没给人家吃饭呢。”

“怎么会。”托帕摇头，是你那珠宝品质好，账账馋了很久了。

砂金点点头，说看来账账很认可我的品味嘛。

“所以你怎么翘会了？翡翠叫我来找你。”砂金绅士地示意托帕坐下。大概三格的沙发，最左边被砂金的杂物占领，他本人坐在中间，托帕只得挨着砂金坐。沙发在非沙发床状态时有些窄，托帕的腿若有若无地贴着砂金的裤子。

“今天开会的内容多无聊。”砂金耸耸肩，“还没有我昨晚去赌场刺激。”

确实无聊。托帕点头。

砂金却能感受到托帕微微地颤抖。他想，都出来工作那么久了，还会PTSD吗？但又想起自己的胃疼，觉得是五十步笑百步。

“你要怎么交差呢？”“我就说，我找了半天。”托帕干脆打开手机看自己的投资项目。于是砂金从离沙发极近的茶几捞出曲奇，给托帕分了一点。

他选了部轻松的老电影，有点爱情喜剧元素，俩个人安静地看。托帕看着看着突然说，我以为你会看《帝垣玉琼之神》。砂金被逗乐了，他说也不见得你天天看《萌宠世界》。

两个人默契地没有谈今天开的会，与那个即将被收购的星球。他们只是看电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那个星球，雅利洛六号，不仅有有琥珀王的伟大遗产，还有无名客帮助。”还是那个角落，砂金在给托帕调酒。一直沉默地托帕突然说。我看见那个星球还有未来。

托帕啊——托帕。尽管已经司空见惯，砂金还是会感慨于托帕在这个位置上还能保留的这份良善。“你的善心搞得现在我成了你的上司咯。”他把酒递给了托帕。

托帕没立马喝。短发的女孩子沉吟了一下，说 ，其实我蛮羡慕他们的。砂金也一愣，但他很快笑着说：“托帕小姐，你与其纠结这个，不如尝尝你的新上司调的酒。”

托帕差点没忍住翻白眼。她声音闷闷地说，你有空给我调酒怎么没空去打牌。而砂金笑得更开心了——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小赢了八位数的信用点？

托帕这次没忍住。

等托帕喝了半杯，砂金问她：“想好没有？要不要和我去匹诺康尼？”

“带薪度假？”托帕喝了酒，反应慢半拍，“……哦，给你当接应是吧。为什么选我。”

“因为我相信你，托帕。”这句话口吻是轻松的，但不是平时油腔滑调的质感。“能养出账账那么可爱的小猪，能坏到哪里去嘛。”砂金趁机撸了账账两把，而小猪依然对砂金手上闪闪发光的珠宝猪视眈眈，竟然顺从地接受了。托帕看了眼砂金和账账，点点头。“既然账账认可你，那我答应你。”托帕眼神认真，但脸因为酒精变得红扑扑的。砂金笑吟吟地趁其不备，拍了下来，本想当日后和托帕玩闹的筹码，却鬼使神差地将这张照片设成了小号的聊天背景。

匹诺康尼的计划要赌上对他们而言重中之重的基石。砂金不知浪费多少口舌和精力向翡翠讨来了，正考虑还差一个时，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己的角落。托帕坐在那里，抱着账账，像是等他来。

“托帕？你怎么在这儿？”砂金很是意外。

“你的计划翡翠大概给我说了。”托帕开门见山，她递一个精致漂亮的盒子给砂金：“这是我的基石。你不是正好缺一个。”

他怔怔地看着托帕，一时间没有接下。他甚至忘记挂上平时惯有的笑意，干巴巴地问，“托帕，你为什么……“那么没心眼儿。后半句他没有问出来。

“因为我相信你，砂金。”

“可这回我是拿基石当筹码……风险很大的哦？一步踏错，满盘皆输的那种。”输了你的基石，你该怎么办？

托帕回答他：“你忘记我们部门向来是搞投资的啦？搞投资前谁都会想到亏损，但我就是喜欢投这种高风险高收益的项目。砂金。”

……好。砂金收下了托帕的投资。作为回报，他把账账垂涎三尺已久的一枚戒指喂给了账账，哄得账账一直欢喜地蹭他，托帕怎么唤都唤不走。

砂金将托帕的基石取出盒子，将它看了一遍又一遍。托帕的基石是琥珀王的颜色，有力，温暖，令人安心。他想，他连自己的命都敢赌，怎么拿着托帕的基石又变得胆怯。

他又想起彼时刚入职的托帕，因为太精干，被同位置的同事孤立 甚至要演绎成霸凌——他那会儿看过托帕的履历，只觉得是个难得的人才，和经历居然和自己有点相似。出于某种恻隐之心，他用几句话为托帕化解了局面。

“谢谢你，砂金先生。”那会儿托帕还认真地鞠躬道谢，眼中的感激之情'真诚，甚至令砂金有些诧异'——他很久没再接触过如此干净纯粹的眼睛。

“所以，为什么托帕小姐主动拿她的基石给你？”拉帝奥在旁边淡淡地问，“这东西不是

对你们而言很重要吗？”

砂金本来想敷衍几句，但不知不觉还是解释了：“托帕她啊……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我帮过她，她这回便拿基石给我；当时她刚进这个部门，也不忘将她推荐上来的恩师，还有……”

拉帝奥翻了个白眼，没有选择忍。

【虚无】斩灭了【同协】，砂金告别自己的过去和未来，向更远的地方开拓自己的命运。

他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什么，往衣服口袋一摸——他的手机居然没坏。只是没信号，屏蔽上有几道深深的裂痕。

他打开手机，手机上某个软件上还是他的小号挂着，聊天背景是那张悄悄拍的，喝酒喝得脸红扑扑的托帕。砂金松了一口气，这张照片他可没备份呐。

托帕现在还在外面等着接应自己吧？她会怪自己弄丢了她的基石吗——怪也没用。他也没法子。不会托帕应该不会怪他，可能还会拉他去开庆功宴，顺便讨他几个珠宝喂喂账账。

砂金又想起刚入职的托帕。没想到那时一脸青涩的新人今日能在各方势力盘亘复杂的匹诺康尼独当一面。他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看的托帕最初的简历，于是将手机里托帕的备注改为【叶琳娜】。

砂金想，如果这回能脱身，告诉托帕，或者说叶琳娜，告诉她自己最初的名字吧。卡卡瓦夏。母神有没有保佑他他还真不太清楚，但是现在叶琳娜在外面等自己是真的。

这样想着，砂金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