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U盘有一个很大的文件,相传叫作minecraft。现在是早已和电脑一起卖给回收站的子孙了,连那最末次的相见也已经隔了七八年,其中似乎确凿只有一些存档;但那时却是我的乐园。

不必说碧绿的僵尸,嘶嘶的苦力怕,高大的末影人,咯咯笑的骷髅;也不必说绵羊在平原上长吟,肥胖的蜜蜂伏在草上,轻捷的马忽然从栅栏里直窜向平原里去了。单是创造模式一种,就有无限趣味。村民在这里自言自语,鹦鹉们在这里弹琴。翻开石头来,有时会遇见煤炭;还有铁矿,倘若使用熔炉用煤炭或木炭烧它的矿石,便会叮er的一声,获得点经验,并喷出一块铁锭。僵尸嘶吼着,它有结实绿色的腰脚​,而骷髅有长长的骨头。有人说,沙漠神殿是有宝箱的,拿了便可以有金苹果,我于是常常挖到下方,牵连不断地挖起来,也曾因此炸烂了神殿,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一块TNT像宝箱。如果不怕卫道士,还可以摘到不死图腾,像人参长成的大聪明,黄身体绿眼睛,效果都比金苹果要好得远。

深的矿洞里是不去的,因为相传这存档里有一个很大的峡谷,底下有一个很大的岩浆湖。

史蒂夫曾经讲给我一个故事听:先前,有一个方块人住在矿洞里挖矿。晚间,准备挖矿的时候,突然看到有矿洞在下面。看着,四面看时,却见一个钻石矿露在深板岩上,向它一笑,隐去了。他很高兴;但竟给那走来和他夜谈的艾利克斯识破了机关。说他脸上有些妖气,一定遇见“Him”了;这是人首白内障的怪物,能搞玩家,倘一答应,凌晨3:00便要来盗这人的号的。他自然吓得要死,而那好友却道无妨,给他一个方块,说只要放在床边,拉下拉杆便可高枕而卧。他虽然照样办,却总是睡不着,——当然睡不着的。半夜,果然来了,沙沙沙!门外像是Creeper声。他正抖作一团时,却听得豁的一声,一道金光从方块飞出,外面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那金光也就飞回来,敛在方块里。后来呢?后来,好友说,这是命令方块,它能/kick Him,Him就被它治死了。

结末的教训是:所以倘有陌生的矿在你面前,你万万不可挖掉他。

这故事很使我觉得做人之险,晚上挖矿,往往有些担心,不太敢去挖矿,而且极想得到一盒好友那样的Command_block。走到存档的草丛旁边时,也常常这样想。但直到现在,总还没有得到,但也没有遇见过Him和Creeper。叫我挖到的矿自然是常有的,然而地狱里挖的都是远古残骸,主世界是金矿。

生存的模式比较的无味;一联机,可就两样了。肝(将自己的肝印在游戏上)和建筑需要人们不搞事,这是联机,人迹不罕至,所以不相宜,只好来整活。一两个好友,是不行的;总须好友进了游戏一两分钟,好友们放下警惕的时候才好。挖出一块地,露出下面,用tnt撑起一面大的草方块来,下面撒些岩浆,地上放一个箱子,人远远地看着,看好友下来,走到旁边的时候,将红石一拉,TNT 便炸了了。但掉落物所得的是空气居多,也有好友的钻石,但掉了岩浆里,捡不起来的。

这是史蒂夫所传授的方法,我却不大能用。明明见好友下去了,拉了绳,跑去一看,聊天框里只有“xxx退出了游戏”,费了半天力,坑到的不过三四个。史蒂夫是小半天便能坑几十个,装在聊天框里叫着骂着的。我曾经问他得失的缘由,他只静静地笑道:你这个彬彬真的太逊,来不及等它走到中间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人要将我送进HF里去了,而且还是全广州中称为最严厉的书塾。也许是因为踩压力板毁了沙漠神殿罢,也许是因为将好友的箱子放到自己的家去了罢,也许是因为装了太多mod罢......都无从知道。总而言之:我将不能常到Minecraft了。Ade,我的村民们!Ade,我的好友们和钻石们!......

出门向东,不上半里,走过一道石桥,便是我老师的家了。从一扇黑油的竹门进去,第三间是书房。中间挂着一块匾道:三味书屋;匾下面是一幅画,画着一只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树下。没有校长牌位,我们便对着那匾和鹿行礼。第一次算是拜校长,第二次算是拜老师。

第二次行礼时,老师便和蔼地在一旁答礼。他是一个高而瘦的人,须发还是黑了,还戴着眼镜。我对他很恭敬,因为我早听到,他是本城中极方正,质朴,博学的老师。

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艾利克斯也很渊博 ,他认识一种虫,名曰“末影螨 ”,末影珍珠所化,使用,末影珍珠,就出现了。我很想详细地知道这生物,但艾利克斯是不知道的,因为她毕竟不渊博。现在得到机会了,可以问老师。

“先生,‘末影螨’这虫,是怎么一回事?”我上了生书,将要退下来的时候,赶忙问。

“不知道!”他似乎很不高兴,脸上还有怒色了。

我才知道做学生是不应该问这些事的,只要读书,因为他是渊博的宿儒,决不至于不知道,所谓不知道者,乃是不愿意说。年纪比我大的人,往往如此,我遇见过好几回了。

我就只读书,正午摸鱼,晚上还摸鱼 。老师最初这几天对我很严厉,后来却好起来了,不过给我读的书渐渐加多,摸鱼也渐渐地偷上懒去,从信息课到历史课,终于到语文课了。

HF后面也有一个OJ,虽然小,但在那里也可以爬上讨论去发帖子,在题库上做题。最好的工作是捉了xre写情书,静悄悄地没有声音。然而同窗们到园里的太多,太久,可就不行了,老师在机房里便大叫起来:

“人都到那里去了!”

便一个一个陆续走回去;一同回去,也不行的。他有一个极域 ,但是不常用,也有扣德育分的规则,但也不常用,普通总不过瞪几眼,大声道:

“做题!”

大家放开键盘写一阵题,真是群魔乱舞 。有作“Hello,World!”的,有作“A+B Problem”的,有在JC别人的,有打模拟赛的……先生自己也做题。后来,我们的AC便低下去,少下去了,只有他还AK着:

“AK IOI”

我疑心这是极好比赛,因为读到这里,他总是微笑起来,而且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

老师打比赛入神的时候,于我们是很相宜的。有几个便用OJ的博客发上情书上表白。我是抄代码,用一种叫作“DEV-C++ ”的,Ctrl在别人的代码上一个个Ctrl下来, 像做题时候的艾利克斯一样。复制的题多起来,粘贴的代码也多起来;题没有复制成,代码的成绩却不少了,最成片段的是你ewhgnaesonfe.......,都有一大堆。后来,为要买电脑用,卖给了一个有钱的同窗了。他的父亲是mojang的;听说现在自己已经做了总裁,而且快要升到管理员的地位了。这东西早已没有了吧。